演讲者|卢乃桂 时间 | 2011-05-13 地点 | 中山大学 教育与中国未来30人论坛2011年会现场
今天我用最简单的方法讲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们今天的论坛是有关于中国教育未来,我觉得这是最核心的问题,国家要富强,有关多元与差异之间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好好处理。1985年的教育体制改革,把中国分成为三类地区来看,这是从国家宏观层面来看如何处理好教育领域中的多元与差异。我认为,当下要处理好多元与差异的问题,最核心的是如何处理好学校里面、课堂里面多元与差异的问题。
如果我们从西方的角度来看多元与差异,它来自于一个概念,就是Diversity,中文翻译的话是多样或者多元,它的意思就是Plurality,是一个正面的东西。如果我们翻译为差异,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这是一个负面的东西。
如果从正面来看,我们的学校制度里有林林种种不同的学生、林林种种不同的老师在那里学习、生活和教学,处理得好,能够发挥大家的所长,大家都会很高兴,外国把这种状态称之为“彩虹”,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
如果我们从负面来看待,我们可以看到,人的天赋能力是不同的,每个人有不同的发展阶段。而学校是各个不同的学生发挥他能力所长的场所,由于社会教育体制里面的结构性问题,刚才两位学者已经谈过了这种结构性问题,实践上也困难重重,再加上这个制度的晋升机会是稀缺的,我们用来评估学生的标准是单一的,高考进什么学校,是一种单一的评估,因此在这个制度里,“竞争意识”越来越强、越来越普遍,“竞争”绵延着整个教育制度。
我们经常听到一句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句话就突显了差异的问题。如果孩子去跑步竞赛,跑在前面的孩子家长会扬扬得意,可是连小猪也跑不过的,或者被小猪也赶上的学校孩子家长会很急、很失望、很纳闷。我今天所提供的一些材料是从香港提供的(PPT,略),我们所期望见到的“彩虹”就变成了黑白的颜色,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
面对差异,不同学校会采用不同的办法来处理,不同的教育制度也会用不同的办法来处理,老师也会用不同的办法来处理,就是把学校和学生分类、分等。
举一个例子,在香港我们的学校分为三个组别。在学校里面,我们会以学生学业成就或能力分类分等,把学生分为三类,成绩好的第一组别,成绩中等是第二组别,成绩差的是第三组别,分成A班、B班、C班。或者说以他们的学习语言能力来分,这些是用英文来学习的,这些比较差的是用中文来学习的,也会这样分班。或者一种更惨的状态,我们把一些需要辅导的学生放在一个班里面,其实就是“放牛班”,我们美其名曰“辅导班”。这些学生就成为了异类学生。我们处理这些差异,是把表现差或者有特殊教育的也进行了分类,层级差的、行为有问题的、严重学习问题的或者有特殊教育的人,我们把他们分了出来。
我们要求学生要同时达到单一标准,但认知心理不断提醒我们,学习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一些人是在不同时间达到我们的要求,有一些跑得快、有一些跑得慢。我们最失败的处理方法,就是诸如刚才说到的把学校、把学生进行分等分类,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学生学业高度隔离,A校的学生比B校的学生平均来说学业成就是不同的。学校有三个组别学校,就出现了这个状态。
PISA 2009年的数据(PPT,略),看到这样一个状态,校间隔离的程度,最严重的是日本、中国澳门、中国香港、韩国、中国上海,才到多元民族的社会比如美国。我们看一下拿筷子吃饭地区的数据,很清楚,如果考试考得好,校间差异特别低,最左边的分栏,考得好隔离不高,这是不是跟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制度有一定的关系,或者说我们的家长、我们的学校真的是要孩子进行分等吗?
从香港的情况来看,我们试图把校间隔离程度降低,把5个组别变成3个组别。现在出现了一种情况,从PISA的数据来看,我们的校间差异减少了。可是有一个情况,我们的校内差异远远提高,这我们校长和老师最大的挑战。在学校里面对不同的学生,怎么样让他学得更好。我们要问一个问题,是不是说在学校制度里肯定有一些学生是注定失败的呢?我们首先要处理的是这样一种状态,学生考试考得好,不等于他们的自然自我观是健康的。
再看一下PISA 2006年的数据(PPT,略),分析的是自然科学科,我们从不同的数据分析这个学生的自然科学的自我观,如果得分是在右边,表示他们的自我观是正面的,如果的是在左边,表示他们的自我观是负面的,越低就越惨。我读5个得分最低的自我观社会和地区,最低的还是日本,然后是韩国,然后是中华台北,我不知道为什么河南跑了进来,还有一个就是香港。仔细想一想,原来就是我们以前所说的“四小龙”,学生的自我观那么低,考试考得那么好。
2003年《时代》杂志做了一个特别的报道,提出一个问题,这些亚洲的孩子为什么不愿意上学?我的孩子每一次外面有台风,不用上学,他会特别活泼、特别开心,为什么他们都不想回学校?学校本来是让人发挥所长的地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真的是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处理多元与差异的问题,我们先要思考差异:差异到底是不是一个不足,是不是我们要补救的呢?我们要正面看待每一个人的不同潜能,我们怎么样给予他们时间发挥。学习不同的东西是需要不同时间的,学校要实践融合教育,即越来越多的不同的人走进学校里,特殊教育学校慢慢减少,而把有特殊需要的学生放在一般学校里。
在实践的过程中,我发现很多老师感到不知道什么是特殊需要的教育。在一个学校里,有一个特殊需要教育的连续体,从严重智力障碍到身体有残缺,再到一般学校中的学习困难(也有一些是情绪适应,没有学习动机)的同学,还有视力障碍的,到资优的同学。我们真的要让不同的人发挥他的所长,不应该排斥他们的差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我们会真的看到彩虹。
谢谢大家!
现场问答
冯增俊:我想问一下卢教授,您做了这么多年的研究,花了香港政府这么多钱,有上亿元,您的经验在中国内地,在消除地区差异方面,您认为钱花在哪些地方更重要?
卢乃桂:谢谢冯教授,我很简单地回答。我们拿了政府是很多钱,差不多2亿元,不过是11年的时间了,所以每年也只是2000多万一点,也不算多。其实是这样的,资源是要的,可是光有资源是没用的。我们要知道他们确切想要什么,然后告诉我们,去跟他们一起合作。这是一个三角关系,政府、大学和学校缺一不可的,有一些有心的人才去做这件事情。
卢乃桂:香港中文大学校董、香港教育研究所所长、讲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