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 | chacha茶 发表时间 | 2014–05–22 来源 | 译言网
只有成年人才会把阅读儿童文学和童话传说错误地视为逃避现实。数十年后当我们重新拾起童话书,必会惊讶地发现我们的感觉和童年时代毫无二致,只不过彼时我们缺乏描述它们的词汇:童话讲述的是人类永恒的勇气和弱点,以及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幼年时期我喜爱的童话书常常以食物为主题,其中一本尤为特别,讲述了一个小男孩为了拯救当地的汉堡店,变身美食侦探,追寻失落的秘密食谱的故事。
许多年过去,我早就弄丢了那本书,书名也记不清了,直至我在爱丁堡采访了亚历山大麦考尔史密斯(Alexander McCall Smith)。他现在已经是畅销书《第一女子侦探事务所》系列的作者,但早些年曾出版过童话书,其中有一本叫《完美汉堡》,正摆在他的书架上。
这正是我童年时候读过的那本书,但又不完全是。书中对汉堡的美味有很多细节描写,令人垂涎欲滴,但现在的我终于明白,《完美汉堡》其实反映了现代商业的贪婪和小店铺被迫与大连锁店抗争的命运。
成年后重温童话书会让你发现各种古怪和奇妙的隐喻。苏斯博士(Dr Seuss)的《圣诞怪杰》无疑是一个关于消费主义的寓言,而C.S 路易斯(C.S.Lewis)的《纳尼亚传奇》实际上是对基督教神学的空想式重塑。
类似的深度解读让许多童话面目全非。帕丁顿熊的故事暗示移民问题,《小象巴巴的故事》流露出对法国殖民主义的赞扬。对《爱丽丝梦游仙境记》的解读更为花样百出,有人说它是一曲数理逻辑的颂歌,有人认为它讽刺了玫瑰战争,还有人认为它的隐含主题是毒品,整个故事则是是一场致幻剂引起的犯罪行为。《勇敢的小火车头》呢?你可能知道它反映了小火车头乐观向上的精神,但你不知道的是它也被认为是一个女权主义故事。故事中的主角小火车头是女性,当它发生故障的时候,只有另一个女性火车停下来伸出援手。至于《绿野仙踪》嘛,它讽喻了关于美国十九世纪末期货币政策的争论,这还用说?
深度解读
人们很容易对这种荒诞不经的解读嗤之以鼻。它们有没有可能是父母们在无数次讲完睡前故事,意识模糊以后的产物?这时候书本上的文字开始变得像三维立体图片,长时间盯着它们看,图形就会浮现出来。否则如何解释一本22页的《好饿的毛毛虫》影射了资本主义,基督教,女权主义,马克思主义,同性恋文化和反自由主义?
“我不认可过度解读的看法。”艾莉森·沃勒博士(Dr Alison Waller)表示,她是罗汉普顿大学儿童文学国家研究中心的资深讲师。在她最喜爱的课程中,她运用精神分析理论来解读朱迪斯·克尔(Judith Kerr)的《老虎来喝下午茶》,并得出了一些明确的结论:故事中的老虎有恋母情结。
“这个故事非常简单,但简单不意味着缺乏深度。一些精美的绘本正面探讨了死亡和悲伤等存在主义问题。例如麦克尔·罗森(Michael Rosen)的《悲伤书》和陈志勇(Shaun Tan)的《绯红树》。” 沃勒博士还表示,我们在孩童时期可能无法领会童话的隐含信息,但已经不知不觉吸收了它们。“这些隐含的信息看起来是在我们成年很久以后突然蹦出来的,但真实的情况更可能是,它们一直存在于潜意识当中,直到我们的阅历增加到一定程度,它们才被辨认出来。”
当然了,有时候领会不到隐含信息是因为我们太沉迷于故事本身,或者仅仅是因为太年轻。沃勒博士一直到成年以后,才理解了为什么在《野兽家园》里,麦克斯的妈妈要把他关在房里不允许吃晚饭。
故事要成为长盛不衰的经典,关键就在于层次丰富的隐喻,童话传说就是最好的例子。美籍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布鲁诺·贝特汉(Bruno Bettelheim)指出,《格林童话》中的《韩塞尔与葛雷特》讲述的不仅仅是兄妹遭继母遗弃,遇到邪恶的吃人巫婆的故事,它实际上揭示了儿童的退行心理,好吃贪食,分离焦虑和对饥饿的恐惧。贝特汉1976年的著作《魔法的用途》阐释了童话传说在儿童教育中的治疗作用。贝特汉运用新佛洛伊德理论来分析《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等童话,展示了它们是如何运用与梦境类似的语言来解决潜意识问题,帮助儿童应对无法表达的恐惧和渴望,例如同胞争宠和对待父母的矛盾心理。
老少咸宜
所谓的儿童文学对成人也颇有助益,谢尔顿·卡什丹博士(Sheldon Cashdan)表示,他是马萨诸塞大学阿姆赫斯特分校的心理学教授。在《巫婆必死:童话中的隐藏意义》一书中,他解释道,儿童心里存在着善和恶的斗争,而童话通过善良战胜邪恶,巫婆下场悲惨的结局把善恶之争形象化了,易于儿童理解。
这种心理斗争贯穿人的一生。“贪婪和永不知足存在于成人世界,它存在于对冲基金经理丰厚的奖金中,存在于配备五间浴室的豪宅中,存在于成年人或微妙或明显的欺骗行为中,例如向约会对象撒谎,捏造所得税申报单等。”
为了强调他的观点,卡什丹博士出版了一部名为《艾玛·冯》(Emma von N)的小说,女主角小时候接受佛洛依德的治疗,从怪病中痊愈,多年后成人回国并成为佛洛依德的情妇。她沉迷于童话故事,即使在陷入一段悲惨的包办婚姻后,仍把自己想象成《小矮人》里的女主角,等待着能把稻草编织成金子的人出现。
只有成年人才会把阅读儿童文学和童话传说错误地视为逃避现实。数十年后当我们重新拾起童话书,必会惊讶地发现我们的感觉和童年时代毫无二致,只不过彼时我们缺乏描述它们的词汇:童话讲述的是人类永恒的勇气和弱点,以及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然而,正是隐含意义成就了童话的魔力。正如贝特汉所述,向儿童解释一个童话为何如此迷人只会毁了它。童话的魔力“取决于儿童为童话吸引而不知其为何故的状态”。
换句话说,下次你的小孩央求你在睡前给他讲《好饿的毛毛虫》的时候,脑海中把它理解成一个某种生物强迫症般填充一个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洞的征程,或是一首关于魔法附身的散文诗,但是同时,务必严格按照字面意思向他娓娓道来。
[ 原题 | 儿童文学的隐喻世界]